眉、他的眼、他的笑,每天每夜,她都想着他,都沉溺于他。
她见枯草不忧,见夕阳不愁,不信天长地久有时尽,不信此恨绵绵无绝期。
她只信他。
后来,她二十八岁,最常听人说,往事如烟,事事如烟。
歌里唱,人生没有我并不会不同。又唱,想得不可得,你奈人生何。
但匡语湉觉得,往事不能如烟,事事都不能如烟。
有人画地为牢,有人困守执念,有人不信一切如烟。
自古以来,英雄都能平地起山河,力拔山兮气盖世,个个豪杰万千,一壶好酒,两三友人,说尽江湖义气。
可真有一天,万事翻篇过,她却想问一问那个人,你放下了全部的爱恨,拼尽全力终于闯到终点,是否真的挖到了自己想要的宝藏。
你的往事,你的伤痕,是否真能如烟。
那条回不去的老街,你有想它吗?
那段最单纯的岁月,你还怀念吗?
你欠了谁一句没说出口的抱歉,你辜负了曾许诺过的要给谁的一生。
你还想再见她一面吗?
你是否真能,如烟?
下雪了。
小小粒的雪花从天际落下,被路灯镀上了一层浅金色的光,天色黑透了,只有路边小盏的灯还攒着光亮,催促行人赶紧归家。
青石板路上传来脚步声,颤颤巍巍的人影停留在匡语湉的身后。
“葡萄啊,下课了怎么还不回家?”
老妪站在几步外,怀里抱着箩筐,眼睛还是混浊的。
她身上的朽气太重了,让人感觉可能下一秒她就会离去。
“还在等大宁吗?别等啦,阿婆看到他已经回家啦。”
匡语湉没出声,长风把她的头发吹乱,掀起来,露出她苍白的脸,她就那么沉默地站在雪里,站在风里。
老妪又问:“葡萄啊,小宁呢?阿婆好久没看见他了。你们说他去了很远的地方,是去了哪里,怎么还不回来?”
这个问题,匡语湉是知道答案的。
她讽刺地笑一笑。
虽然现在看来,这个答案和她当初预想的一样,是错的。
“他被他妈妈带到国外去了,不回来了。”
老妪“啊”了一声,满脸失望。
匡语湉忽然想起多年前,那个最后的夜晚。
那晚的月光很温柔,但他们说出口的话很锋利,满满的都是少年人的意气用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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