瓘不急不慢的理顺衣裳,目光扫了一遍堂内的学子们。
“予还以为,汝等今日如鸟雀一般轰散了呢。”
他嘴角噙着笑容,皱纹挤在一起,缕缕白丝垂落双颊。
面对夫子的调侃,学子们低头不语。
顿了顿,范瓘接着道:“此番大雨着实恼人,若是平常,予定然同意汝等出去,只是目下却是不行了。说起来,此番大雨连绵一月有余,只怕一时放晴,地湿泥烂,汝等也不能出去。”
“倒是可惜,回望过往,曲水流觞,不失为一件妙事。”
不动声色地,范瓘给学子们心口扎了一刀。
疼的公羊瑜嘴角抽搐,他早就在等着上巳节喝个痛快了。
这场雨,来的真不是时候!
仿佛是在回应范夫子的话,外面的风雨更急了。
莫名的,众学子都感到些许嘲讽的意味。
范瓘手指捻了捻白须,看着学子们失落的神情,微微一笑。
“既然不能出去,吾等,便继续讲学吧。”
“唯!”
众学子拱手躬身一礼。
聂嗣的位置距离夫子约莫十步左右,处在‘最后一排’。
对于能否听得见范夫子说的话,聂嗣自己并不是特别在意。现在的他,只是想自己尽快成为‘蝴蝶’。过往尽成云烟,他现在只想自己能够平静的活下去。
学堂内是极度安静的,除了范夫子念诵的文章之声,再有便是窗外的雨打之音。
或许,少许学子认真用刻刀在竹简、木牍上镌刻字迹也算得上是一种轻音吧。
说起字,聂嗣倒是认识竹简上镌刻的字体—小篆!
长方形,笔画横平竖直、圆劲均匀、粗细一致、圆起圆收、平衡对称、上紧下松。
以聂嗣的眼光来看,小篆更像是艺术字体。
不过,镌刻小篆的竹简和木牍,在聂嗣看来却是极其简陋的。暂且不论一卷竹简能写多少字,仅是一卷竹简的重量就让聂嗣怀念记忆中的文字载体。
摆在他矮几上的一卷竹简,上面的字迹是从前的‘自己’镌刻的,上面的文章闻所未闻。
不,用闻所未闻不对,应该是似是而非才对。
有的内容他听过,有的他没听过。
这里,并不是他记忆中的时代。
纤细的手指抚摸着烘青的竹简,指尖略过一个个精致的字体,仿佛能感受到从前的‘自己’曾经存在的痕迹。
眼眸轻轻垂了垂,溅起的雨滴落在他脸侧。
“聂伯继!”
一道声音在耳畔忽然炸响,聂嗣回过神。
只见范夫子对他怒目而视,同席们也都对他投来疑惑的目光。
在他们的印象中,聂伯继还是第一次走神。
一旁的公羊瑜无语低声道:“雨景竟如此诱人么,唤你数声也置若罔闻。”
对公羊瑜的声音,聂嗣心里暗自垂叹,他哪是在感慨雨景。
聂嗣站起身,恭敬一礼。
“夫子。”
范瓘皱眉道:“何以心乱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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